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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福晋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,扬丹但毕竟身份特殊一些,自家爷的脾气又跟其他人不一样,宗室里面很少有人能跟自家爷说上话的,有这么一个小兄弟又同时养在额娘跟前,自然是跟自家关系亲近。
四福晋虽然一切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家,这件事对于田蜜来说也确实是该提上日程了。扬丹的年纪越大,就与雅尔江阿还有王府的利益冲突就越严重,如果一直暧昧不提,极有可能会朝向一个不利的方向滑去。
等康熙来了,田蜜就把这件事提起来,“不知道简王是怎么想的,也不知道他对扬丹有什么安排没有?我想着不如找个机会把咱们对扬丹的打算跟他们家的人说清楚,这样也能避免将来的误会。”
康熙清楚的知道雅布对雅尔江阿的安排,而金雅尔江干什么事儿都是他阿玛安排好的,却根本参悟不透他阿玛的苦心。
“他们也快回来了,等他们回来了,到时候把话说开就没那么多事儿了。”
田蜜就在这个时候忍不住想四阿哥,“出去那么长时间,也不知道如今成什么样子了,老七回来的时候黑瘦,也不知道老四回来是什么样子。”
“该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?操那么多心干嘛。”
康熙仍然不在乎,田蜜却不能不在乎,这么多年了,自己确实是把四阿哥当做亲人了,所以担心是避免不了的。
而四阿哥和简亲王一块到了金陵,简亲王却不想让四阿哥插手太多。进城的时候就问四阿哥,“四阿哥是不是和夸岱有一段时间没见了?”
四阿哥点了点头。“是啊,好久没见了。”
“甥舅关系好又是长时间没见,不如四阿哥到他们家去坐一坐。也省得到时候夸岱埋怨本王不放您出去跟他见面,他一混起来连皇上都招架不住,更别提本王这样的小身板了。阿哥就当是替本王考虑,不如去住几天。”
四阿哥就知道有些事情不想让自己插手,极有可能是通政司的事。他微微一笑在半路下了马车,到夸岱家里去了。
夸岱不在家,在衙门里公干,他进门之后是夸岱的儿子接了出来。虽然是在京城出生,但是这几个男孩是在江南长大,平时也有习武,但是更多的是像江南的男孩一样读书。
所以就和北方的堂兄弟们有了很明显的区别,气质上就显得不一样,更有一股子书卷气。
“四爷来了,这真是令人出乎意料,您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?要不然阿玛肯定不去衙门,早早都在家里等着您。”
哥几个十分热情地把四阿哥迎了进去,夸岱的妻子又赶快带人布置好院子。夸岱被人从衙门里叫了回来,一进门大笑声从门口传到了堂内,“四爷可算是来了,早听说您去两广一带,怎么现在才来?”
“您这是早早就收到信了呀?”四阿哥站起来拱了拱手,两方分宾主坐下。
夸岱略微有些得意,“不瞒您说,因为齐布松的好事儿,奴才和京城那边联系的就频繁了一些,如今就帮着齐布松采买江南的好东西送回北边,所以您的消息也收到了一点。”
送完之后低下头问:“怎么只见到您呢?简王他老人家在哪里?”
“去织造府住下了”。
夸岱听了之后摇了摇头,“王爷这个时候去恐怕住的会有些不顺心,曹寅病了。”
“病了?病得很严重吗?京城知道吗?”
“京城知不知道奴才不清楚,但是曹寅病得确实很重,重到起不了身管不了事儿。家里面老的老小的小,都是人心惶惶,不知道在差事还能不能干下去。而且,”说到这里,夸岱忍不住压低声音,趴在桌子上小声跟四阿哥说:“而且李煦那家伙有点不厚道,因曹寅病了,就把曹寅手中的那些幕僚师爷们全部弄到苏州去了。现如今江南地面上都在开赌盘,赌他们俩什么时候翻脸?”
“幕僚?师爷?”四阿哥觉得事情应该是不简单的,要按照额娘的说法,那些幕僚和师爷包抬织造府里面的一些奴才属于通政司衙门。按道理来说,通政司衙门的办公地点如果是改到了苏州,简亲王不应该再来金陵了,就应该改道苏州才对。更何况这样一个秘密衙门动一下就要惊动皇阿玛,京城不可能不来人。
“李煦最近如何?”
听见四阿哥问,夸岱忍不住摇了摇头,“您知道李煦在江南有什么名声吗?”
“什么名声?”不是一直都是天子家奴朝廷鹰犬吗?
夸岱摇了摇头,他大儿子忍不住要在四阿哥面前卖弄一下,“人称为李佛,说这个人仗义疏财,凡是有求上门来的,大部分都能应下来,换句话来说就跟佛陀菩萨一样有求必应”。
这下四阿哥就不乐意了,忍不住冷笑一声,“有求必应,好大的口气!”
夸岱点了点头,“不瞒您说,人家还真的是有求必应。不管是朝廷上的还是那些士绅,只要家里面有麻烦事或者是有什么想法求上门去,只要说一说人家都会极力帮忙。因此李家在江南名声好的很。这一次他亲戚曹寅病了,那些幕僚投奔到了李家,大部分人都称赞这些幕僚是弃暗投明。您听听,弃暗投明!好大的口气!”
四阿哥也只是把这些传言听听而已,有的时候传言就真的是传言,要通过表面看本质。简王从两广出来一路急行直接来到了金陵,只去见了曹寅,而且姓曹的尽管病重,听说起不了身,但是到目前为止,仍然安安稳稳的做官,京城那边没什么说法,可见有些事是不能听外边得流言判断的,更不能看江南表面上的一派繁荣。
说了一会儿闲话,夸岱他们家把院子收拾好了,就让四阿哥先去沐浴更衣,随后他们安排了一桌京城口味的宴席给四阿哥接风。
四阿哥这一路走过来十分疲惫,吃了饭喝了酒,和夸岱说了半天的闲话,就回去倒头便睡,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。
他醒来之后院子里面儿的奴才过来报信儿,“织造府的少爷曹颙来给四爷请安,如今在外边等半天了,我们家的几位爷们儿陪着在外面说话呢。”
都是一群小屁孩,四阿哥想象不出他们像大人一样来回应酬是什么样子的,但是这些小屁孩儿都是十多岁的年纪,这年纪已经是不能小瞧了。这边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衣服,吃了一些饭菜,出了院子往正堂去了。
按道理来说,曹寅病重他唯一的儿子曹颙应该面容憔悴神情黯淡才是,没想到仍然是一个俊秀的小少年。礼仪具备气质淡然的给四阿哥请安。
四阿哥光看对方的表现就知道曹寅病重恐怕就是外边的讹传,于是面容放松,态度和缓的和对方聊天。
“昨天爷听表弟他们说你父亲如今病重?不知道传言是否真实?”
曹颙回答:“前一阵子病重,如今有了起色,已经能坐起来了,找了一个神医说是过几天就能下床走动了。多谢四爷关心,奴才的父亲过一段时间就能为皇上分忧了。”
这孩子说话算得上是滴水不漏,而且句句在表忠心,四阿哥跟他说了几句就觉得没意思,又勉励他多读书,赏赐了一些东西就让他离开了。
夸岱家的这些男孩总算盼来了一个亲戚,只要亲戚在家,他们就能打着陪亲戚在金陵转一转的名义不读书。所以在客人走了之后,一群人围着四阿哥商量着明天要去哪里玩耍。
四阿哥刚从两广出来,骤然放松之下只想好好的睡一觉,但是江南这个地方确实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,想了想同意和他们一块出去走走逛逛。
曹颙回家,先是去后院拜见了父亲,他父亲曹寅没有外界传说中那样病重,而是偶感风寒,吃了几天的药调理了一下,早就痊愈了,这一会儿身体很好。儿子回来的时候,曹寅正在和简王两个人一块说话,勉励了儿子几句,就让他去后院陪着曹太夫人。
曹寅在周围无人之后,接着和简亲王说李煦的事情,“……奴才就以病重为幌子,跟他说通政司衙门不能再放在江宁了,放在江宁恐怕不太能运转得开,所以就将衙门挪到了苏州。他也十分欣喜的将这些人马接手了,这些人马表面上是在苏州运转,实际上就是在调查他。如今得到的结果一喜一忧,喜得是他并没有将通政司的事情告知京城权贵,忧的是他确实是从这里面弄了不少银子出去。”
简王听了,用手捋了捋胡子,“他还知道一些敬畏,知道不能将通政司衙门的事传出去。可是把衙门运转的银子拿走,这就有些过分了。”
谁说不是呀,今年通政司衙门的运转经费少了不少,到现在大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。这也是曹寅要把通政司衙门挪到苏州的原因之一,挪到苏州之后衙门的开销就会小一些,等于是吃穿用都在李煦家里,让李煦负责日常的一些开销。
虽然三织造的关系特别好,互相联络有亲。但是李煦真的是太大胆了,和京城的几位皇子都有些纠缠,光是这一条就让曹寅胆战心惊,不知道该怎么处理。更不知道几家将来会走到哪种境地。
他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跟王爷说忧心家族的话,把所有自己知道的都写在了折子里密封起来交给了简亲王,“这是奴才给皇上的密折,请王爷带回去。”
简亲王把这些折子塞到了袖子里,“放心吧。这些本王会亲手交给皇上,中间不会经他人之手。李煦……恐怕不适合再干这种事了,人品有瑕疵,未必肯忠于皇上,这件事你要早有心理准备,必要的时候将李煦负责的那些转给孙文成。”
“奴才知道,孙文成那里是不是要提早透个信儿?”
简亲王站起来在屋子里面转了几圈,“先不急,等本王回去问问皇上的意思,皇上怎么处理李煦咱们都不知道,到时候处理结果出来了你再依处理结果办事”。
挪了内务府的银子确实是胆大包天,虽然目前看李煦那里的花销有些铺张浪费,但是这些银子绝对不是在李煦的手里。再加上私自更改账本,为了把银子弄到手里不择手段,这已经达到了渎职贪污的地步,数额之大,胆量之巨,骇人听闻。
两个人想到这里都忍不住叹气了一声,简亲王把情绪收拾好,“皇上命本王来查账,既然你这里已经查好了,本王也就不费那么多事儿了。我们一路从两广过来,提心吊胆没有吃好睡好,在这里休息几日就乘船北上。本王和四阿哥来这里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出去了,你要做好准备,说不定这两天就有官员前来拜见。”
果然如此,他们的一行人到达金陵的第四天第五天,那些闻着味的官员,这个时候纷纷递了帖子过来。
四阿哥不管那么多,只管跟着几个表弟游山玩水,虽然在游山玩水的过程中总是会碰上那么几个官员,他板着一张冷眼不放在心上。所以不会有太多的人过来打搅他,但是简亲王那里却是宴席不断。
简王府也有一些门人奴才在江南做官,但是数量少。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来拜会简亲王。带来了一个不算是好消息的消息,对于简亲王来说出乎意料,但是都在情理之中。
江南这些官员都是分了派系站了队的,这里经营得最好的是直郡王府。这种经营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经营,而是说郡王府在这里的势力最大,大到让这些官员不敢有别的想法。甚至于像某些黑道一样,还要上交银子求平安。
简亲王听了之后觉得有几分荒谬,又有几分不可置信。他心想大哥难道就是这样的人吗?
盘剥江南搜刮百官。可以想象这一些当官的再回头去搜刮那些老百姓,老百姓身上还有多少油水?种地的到头来也就那么几两银子,这几两银子那些当官的是根本看不到眼里的。所以当地的富商士绅大财主才是被盘剥的对象。
一层一层压榨下去,朝廷一直想要使江南人心归顺,如果压榨的太厉害了,到时候必定揭竿而起。
简亲王因为这件事晚上睡不着,他出生在八旗入关的时候,那个时候车轮滚滚从关外向关内搬迁,他坐在大人的怀里,听见老一辈的人在议论,这些人根本没有进关的喜悦,反而带了不少忧愁。
他清楚的记着,当时老一辈的都说汉人多么多么厉害,汉人之前打败了元朝,那是成吉思汗的子孙,被汉人撵得犹如丧家之犬一样。他们又说当初前明是多么的强大,周围小国出动一两万人征战已经属于旷世大战。但是在前明眼中也不过玩笑一般,人家明朝光是四川平叛就出动了十万人。
老一辈儿一直怀疑满人坐不稳汉人的花花江山,担心有一日像成吉思汗的子孙那样被汉人赶回老家。
如今能将江南驯服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,如果因为这群小辈们的愚蠢引得江南士人心念前朝,民心动乱,真的是要动摇了社稷江山的。
他忍不住在心里面把大哥骂了一个狗血喷头,立即在江南搜索证据,打算带回去给皇上看一看。
时间越往后推移,大家都知道简亲王在江南,根据所谓的祖宗规矩,宗室一般无旨不得出京城。也就是说,这位王爷出了京城是奉了皇上的命令,不知道到江南来干什么,但是都挡不住江南的官员来这里拜见。
也有不少官员苦于拜见的时候无法进门,所以有不少人邀请夸岱一块儿去。毕竟跨代是从京城来的,而且出身高门,和王爷也有话说,到时候他领着大家一块过去给王爷引荐,介绍一下这是某某某位官员,往后的事儿就不需要夸岱了,他们会自己往王府的门槛里爬。
来的人太多,连住在客院的四阿哥都知道了,几个小表弟经常跑过来跟四阿哥说又来来了某某某官员,夸岱不想跟着这一群人同流合污,拒绝了几次之后,倒是引得李煦上门。
李煦地位低了一点,也只是五品官,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惹着王爷了,王爷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。他自己也知道或许是自己在江南的行动让这位王爷知道了,但是这位王爷又不是皇上,他没有丝毫顾忌。只要皇上那边不怪罪就行,有宫里的贵人给自己传消息,有八爷保着自己,自己在江南的日子就能稳稳的。
但是不少人求上门来,想要让李煦引荐他们给王爷认识,左思右想这种活他自己不干,不如就拉夸岱过来帮一把忙。之所以觉得夸岱愿意帮忙,是因为李煦在京城的时候与夸岱的兄长鄂伦岱关系很不错。
他光知道官场上兄弟父子皆是天然联盟,与那些同乡同届都有着不可推脱的联系和义务。却忘了佟家的父子兄弟都是如出一辙的混蛋。一般的规矩或者套路在他们身上不管用。
鄂伦岱哪怕和李煦好得穿一条裤子还嫌肥,夸岱也不会看在鄂伦岱的面子上对李煦好一点。所以他接待了李煦之后,翘着二郎腿,用一根牙签剔着牙缝。
“原来李大人是这个意思呀,爷最近一段时间哪儿都不去,就在家守着。李大人也别白费功夫了,求爷还不如去求求别人呢”。说到这里把嘴里的唾沫吐到了一边,在李煦这样的读书人看来简直粗鲁蛮横到了极点,夸岱从来都是粗鲁的行伍之人,就算看见李旭的脸色难看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为,“江南都称您是李佛,都说您神通广大什么事都能办得成,既然神通广大了,也不需要爷在中间帮忙了,你说是不是?”
李煦忍着怒气,“佟爷,都说风水轮流转,江南这股地面上的风水邪着呢,说不定将来你有用得上在下的时候……”
夸岱不在乎,“跟您说实话,爷已经收到消息了,皇上说爷在江南的时间够长了,也该回去了,快了下个月,慢了到年底,爷就要收拾收拾滚蛋了,不在江南做官,至于江南的风水邪乎不邪乎,你们自己慢慢感受吧,爷不陪着你们玩儿了。”